1922年7月,上海。
闷热潮湿的夏天令人困倦,但聚在辅德里625号的12名青年却精神亢奋。
他们,代表当时中国共产党的195名党员秘密参加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。自由民主的新世界,在年轻人的热情里展现。
大会起草了11份文件,其中便有首部《中国共产党章程》。
拥挤的石库门里,与会者字斟句酌。8天,3次全体会议;6章、29条的党章等文件,逐条起草、讨论、修改,最后表决、通过。
1927年底,宁波。
白色恐怖蔓延,黑色子夜深沉。
由于工作关系,有个叫张人亚的中共党员接触并保管了一批党内文件,中共二大的决议案也在其中。
他是一名清瘦的银匠,曾领导上海金银业工人运动,也曾手书心愿,希望成为“一个中国无产阶级革命的工具”。
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的一晚,宁波霞南村万籁俱寂,张人亚没打招呼地推开家中大门。
“儿……”父亲张爵谦十分惊喜。张人亚却单刀直入,将一大包文件交给父亲,再三嘱咐他好好保管。
漏夜相逢,父子俩都没想到这是此生最后一面。
儿子的托付怎么完成?张人亚的侄子张时华回忆,张人亚闹革命,全村都知道。祖父当时声称,张人亚在“四一二”中身故。“在长山岗上搞了一个坟,放了个空棺材,把这批东西放进去了。”
墓碑上,张爵谦本想刻“张静泉”——这是张人亚在入党改名前的名字。为了稳妥,他删去“静”字,以“泉张公墓”之名埋藏了儿子的秘密。
1932年底,瑞金。
5年前与父亲匆匆一别后,张人亚辗转上海、芜湖,继续在地下进行共产党工作。
随着中华苏维埃共和国成立,张人亚前往瑞金。
在苏区,他先后担任中央工农检察委员会委员、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出版局局长兼印刷局局长。
长年的忘我工作,张人亚积劳成疾。1932年12月23日,张人亚病故于从瑞金去长汀检查工作的途中。此时,他只有34岁。
“在粉碎敌人大举进攻中徒然失掉了一个最勇敢坚决的革命战士”,1933年1月7日出版的《红色中华》报上,一篇《追悼张人亚同志》这样写道。
1951年,宁波到上海。
20多年没有二儿子的消息。寻子,成了耄耋老人张爵谦的唯一牵挂。
在报上登寻人启事、通过组织关系去找……用尽一切办法,张爵谦只想把空冢里的秘密亲手交还到儿子手中。
百寻无果。
儿子是共产党员,他的东西应该属于党!张爵谦把空坟里的所有文件取出,交给上海有关部门。
这些文件纸页已变脆泛黄,那是历史留下的厚重印记。
保存完好的《中国共产党第二次全国大会决议案》,成为记录二大的孤本文献;里面的中共第一部党章,更是弥足珍贵。
中共一大会址纪念馆藏品保管部副主任王长流感慨,张人亚和他的亲属都有着“使命重于生命”的担当,“这样的赤子之心,使人感受到信仰的力量。”
2005年,上海到瑞金。
交还文献后,张人亚的后人依然未放弃找寻在革命中失踪的亲人。
2005年,一个偶然的机会,张家人在网上一份《红色中华》剪报中发现了张人亚的名字。
“对我们家族来讲是个很重要的讯息。”张人亚的侄子张时才感慨,几十年的寻找,终于确定了方向——江西瑞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