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月初夏,四川绵竹闷热多雨,记者再次踏上被誉为新时代英雄“救命警察”的绵竹市公安局禁毒缉毒大队民警韩顺军曾经战斗生活过的“酒乡画城”,寻访挖掘他在禁毒一线所走过的不平凡历程——
“3月13日下午,你住院了,急性胰腺炎”“3月15日,你还在重症监护室,但是医生说情况有所好转,我们给你加油”“3月18日凌晨5点12分,你离开了我们”“3月19日,我们想你了”“3月20日,以后的每一天,我们将带着你的梦想,继续工作”……
走进绵竹市公安局禁毒缉毒大队,鲜红的“不忘初心、牢记使命”八个大字映入眼帘,在蓝天白云映衬下格外醒目。韩顺军的办公桌整洁如常,还保持着他匆匆离开时的模样。在他牺牲后,同事们蘸着浓浓思念诉衷肠,坚持为他更新工作笔记本上的内容,字字凝泪却力透纸背。
护法甘洒一腔血,为民不悔身上衣。“不悔身上衣”,是韩顺军的微信签名。
“穿上这身衣服,就要对得起它”,是韩顺军的家国情怀,也是他的从警初心。半生戎装,他从军人、辅警再到民警,从汶川大地震、到清平泥石流灾害再到禁毒缉毒战线,用铁一般的理想信念、铁一般的责任担当、铁一般的过硬本领、铁一般的纪律作风,诠释了共产党员永远心向党和人民的忠诚担当,抒写了人民警察对党忠诚、服务人民、执法公正、纪律严明的职责使命,在一次次“身份转换”中淬火成长,在一幕幕“出生入死”间百炼成钢,以短暂生命折射出耀眼的人民警察忠诚信仰之光。
牢记使命剑斩毒魔,他在刀尖上无畏行走
“韩军儿,走!”5月初夏的一天,绵竹市公安局禁毒缉毒大队即将展开一次抓捕行动,副大队长章雷(化名)快步来到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,习惯性地在门口喊了一声,等着韩顺军便会像过去一样迅速应声出现。直到迟迟不见那个憨实壮硕的身影,章雷这才想起,与他同生共死的好兄弟韩顺军已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,告别了挚爱的公安禁毒事业。
毒品案件隐蔽性强、形式不断翻新,娴熟侦办此类案件需要漫长的学习过程。章雷还记得,2015年,韩顺军被抽调到禁毒缉毒大队后,从“不会”到“会”花了不少苦功夫,但靠着踏实肯干精神,三个月后便开始主办案件,后面更迅速成长为主办侦查员。
大家都说,“把案子交给顺军,放心”。在去年夏日办理一起制造贩卖毒品案件时,韩顺军在没开空调的汽车内隐蔽侦察、伺机抓捕,热得汗流浃背却毫无怨言,并在毒气弥漫的制毒现场带着不透气的防毒面具,三天三夜没合眼,与同事顺利完成了现场几百起物证的固定工作。
2019年以来,韩顺军与同事们全力投身“践行新使命、忠诚保大庆”实践活动,更是铆足劲头加班加点奋战在禁毒缉毒战线上,为新中国成立70周年创造安全稳定环境。3月初,在韩顺军生前办结的最后一起毒品案件中,他与犯罪嫌疑人斗智斗勇,用其身上的钥匙打开贩毒窝点的房门,赫然发现门后挂了一把大砍刀,并当场查获涉毒人员4人。众人感叹,如果强制进入室内,后果不堪设想。但鲜为人知的是,为了这件案件的顺利侦破,韩顺军连续工作了36小时。他牺牲前,还牵挂着这起案件的后续工作。
2018年10月,韩顺军与同事在工作中发现一起贩卖毒品案件线索,立即向上级领导汇报,经初查后立即展开立案侦查。在侦查期间,韩顺军废寝忘食地扑在办公室电脑跟前做研判分析工作,常常忘了饭点和下班时间,很快查明具有吸毒前科人员马某系制毒高危人员,并进一步展开侦查工作。为了不打草惊蛇,韩顺军与同事常常在半夜摸黑前往马某住处进行观察。为摸清马某的活动规律,韩顺军与同事连续多日在晚上潜伏于附近农田里,任凭虫咬蚊叮、风吹雨淋。今年3月10日,韩顺军与同事终于摸清了这个制贩毒品团伙的相关情况,收集固定了其制贩毒的相关证据,使案件取得重大进展。
3月13日,韩顺军与同事放弃中午休息时间,在办公室并肩作战,试图进一步查明这起部督制贩毒品案件的相关线索。不料大家突然发觉他伏在办公桌上,脸色苍白、额头冒汗,强忍腹痛却仍然坚持工作,便劝他却医院看看,可他却说,“没事,只是胃疼”。接近下午3点,疼痛加剧且伴有呕吐症状的韩顺军,才被同事紧急送往医院。这一去,他再也没能回来。
韩顺军牺牲后,大队民警化悲痛为力量,继续对此案跟踪侦查,于4月8日将以马某为首的制造毒品团伙一网打尽,现场查获麻黄草457.9公斤、麻黄草废料1299公斤及仿制式手枪子弹3发等,以累累战果告慰战友英灵。当晚,韩顺军的同事为他更新了一条工作动态,“你生前所经营的毒品案件今天收网了,抓获犯罪嫌疑人6人。你可以安息了……”
在四川公安机关以“最强信念”打造“公安铁军”的征途上,韩顺军不畏缉毒路险,勇为“缉毒先锋”。4年禁毒生涯惊心动魄,他先后参与破获重大涉毒案件70余起,抓获涉毒犯罪嫌疑人、查处吸毒人员上千名,2018年被四川省公安厅评为“全省公安机关打击毒品违法犯罪‘利剑’专项行动成绩突出个人”,2019年被德阳市公安局评为“推进‘最强实战’工作成绩突出个人”。
忠诚担当不改本色,他与死神数次擦肩而过
“那身衣服帅呆了”——幼时的韩顺军,最喜欢的玩具是爷爷做的木制手枪,爱看“铁道游击队”,梦想参军入警。2003年12月,17岁的韩顺军入伍,在解放军成都军区司令部勤务队服役。战友眼中的韩顺军,曾任九班班长,不仅勤学好问,而且责任心强,工作和生活中的各种脏活累活抢着干。
“5.12”汶川特大地震突如其来,清平镇与震中映秀镇相距不过35千米。当部队接到前往都江堰地震灾区抗震救灾的命令时,韩顺军却第一个请战报名,直接投身抢险救援第一火线。5天后噩耗传来,韩顺军包括父母在内的7名亲人都在地震中遇难,他抹干眼泪咬紧牙,又投入到抗震救灾工作中去,先后协助救助、转移灾区群众36人,被成都军区司令部记个人三等功一次。战友姜仁智回忆,2008年12月,韩顺军本可报考政法体制改革试点班或继续留在部队晋升一级,但他却选择转业回到家乡成为一名辅警。
2009年4月,韩顺军主动申请从城区返回最边远艰苦的清平镇派出所。清平镇派出所辖区面积302平方公里、实有人口6100人,曾在2008年抗击“5·12”汶川特大地震中被德阳市公安局授予抗震救灾先进集体,荣记集体三等功。在这个有着光荣传统的英雄团队里工作,韩顺军倍感幸运,愈发将爱与责任倾注到公安工作中,积极参与家乡的平安建设。
清平地理位置特殊,特别是汶川特大地震后山洪灾害多。韩顺军的主要工作是治安防范和汛期救援,同时他主动承担巡查重大地质灾害任务。汉清公路设立了大桥警务室,韩顺军成为了“临时负责人”,在那里住了一年多的帐篷,常常日晒雨淋并且通宵值班。由于大部分百姓还未返乡,留有很多机器设备、房屋财产。为保护百姓的财产安全,韩顺军需要对来往车辆人员、车辆、物资进行细致盘查。
救命的警报在深夜拉响。2010年8月13日,一场600多万方的特大山洪泥石流突袭清平。韩顺军一路与时间赛跑、向着死神逆行,甚至从被泥石流吞噬的警车中跳车脱身后,凭着对灾害隐患和山形地貌的熟知,与同事协力将5000多名群众成功转移到安全地带。
清平派出所辅警孟骏回忆,当晚,大家陆续完成任务回到派出所,但没有看到韩顺军。直到凌晨三点半,一身是泥的韩顺军才从外面回来,说完“任务完成了,单位桑塔纳警车被冲走了”,便拿着一把车钥匙开始哭,愧疚着“没有把车看好,不能向组织交代”,大家便劝他“活着就是万幸”。
这一次,韩顺军与同事上演了一场被誉为应急教科书般的生命大救援。他也因此被群众称为“救命警察”,并自发为他请功,破格转为正式民警。难能可贵的是,在他成为一名正式民警后,始终不改忠勇本色,在今后多次抗洪抢险救援中无数次挺身而出。
“那时,我们经常连续奋战在抗洪抢险第一线,顺军也总是自愿成为‘敢死队’确认水情、营救群众。他的英雄故事应该让更多人知道”,原清平派出所所长陈涛告诉记者,2013年“7·9”洪灾时,6名矿工被困深山,到桃花坪路段需渡河营救,韩顺军又一次主动请战,认为自己的体型适合在水中稳住,于是第一个下水,由于水流湍急被冲了5米远连续几口呛水,当天未能营救矿工,直到次日重作安排后,他与同事再次渡河成功,顺利营救矿工。
英雄非一蹴而就,在于韩顺军不论转换任何岗位,都会一如既往地“为人民不惜命、为任务敢拼命”。来到缉毒战线上一次次与毒贩鏖战,“敢拼敢干”是战友对韩顺军的一致评价。在抓捕行动前,他总是站出来说“我身子壮实,我先上”,第一时间挺身而出,一次次以身犯险、以命相博——
在一次执行任务时,韩顺军被吸毒人员的注射器扎伤,幸好检查无恙;在一次惊险的抓捕过程中,他第一个冲进去,用身体压倒毒贩张某并迅速将其控制。不远处,一支仿制式手枪已然上膛;在侦查一起制毒案时,他追缉嫌疑人从二楼跳下造成脚部骨折,忍痛追击30余米后抓获嫌疑人;在一次抓捕武装贩毒嫌疑人时,他在毒贩的棉被中搜出自制炸弹一枚,当时炸弹距离嫌疑人仅一步之遥……对于这些危险,韩顺军很坦然,“当时没想那么多,缉毒警察本来就是在刀尖上行走”。
为民奉献不变初心,他永远活在百姓心里
1986年1月,韩顺军出生于一户农家,父母为其取名“顺军”意盼“小孝于家大孝于国,长大报效党和人民”。邻居回忆,韩顺军一家勤俭善良,逢村里人有困难总会慷慨解囊。姐姐韩顺香说,弟弟从小孝顺懂事,总是争着砍柴做农活。家人节约共用一盆水洗脚,他承包每日为家人烧水端水的任务,也总是最后一个洗脚。正是这样淳朴的家风,厚植了他的忠与孝。
汶川大地震后3个月,韩顺军请假回到绵竹,在板房安置区找到姐姐韩顺香。姐弟俩抱头痛哭,跪向清平方向祭拜罹难亲人。韩顺香这才发现弟弟的头发全都白了,怕被人看出来故意剪得很短。短暂的两天陪伴后,韩顺军便告别姐姐回到部队,继续开展抢险救灾工作。退伍后,他毅然回到生他养他也是拥有最惨痛记忆的清平,为父母守孝3年,成为一名辅警。他在派出所积极协助民警开展工作,常常处于“5+2”“白+黑”工作状态,但他总会想方设法为群众办实事、解难事,深得当地老百姓的信任。
“8·13”清平特大泥石流后,韩顺军与同事继续战斗在抢险救灾第一线。“地震后,清平至绵竹的小岗剑路段经常发生坍塌,汉清路多处形成堰塞湖,群众进出清平通过该路段需要乘船。顺军经常主动请缨搬运救灾物资和生活用品,护送百姓平安通过堰塞湖”,原清平镇派出所所长杨勇告诉记者,“有时他帮助群众背米背菜等物资,需要下船再走三四百米的路程,得往返两三次才能把物资全部搬完。路中间有很深的泥石流堆积物,需要探路前行。他穿着警服,警裤上都是泥巴。要是摔倒了,胸部以下都浸满了泥巴,我看了觉得心疼又感动”。
韩顺军亲民和善、乐于助人,大家都亲切叫他“军娃子”。他有一颗温暖的心,不仅长期帮助困难大娘蔺天秀直至老人去世,还帮扶地震孤女刘小文待她长大成人。2011年至2015年间,由于绵茂公路不通畅,韩顺军主动为群众代办证件1200多个,仅路费一项就为乡亲们节省3万余元。他为过往驾驶员指引道路、预警险情累计达500余次,与同事在灾后重建期间为农民工兄弟追回工资200余万元。
“一人吸毒、全家受害”。在他的追踪帮扶下,李某切断跟以前吸贩毒人员的一切联系,不仅没有复吸,而且和朋友合伙做点小生意。如今,李某以身说法,主动配合警方开展禁毒宣传工作。在韩顺军的耐心开导下,杨某也彻底戒掉了毒品,生活步入正轨。杨某的母亲常说,“韩警官救了我们的家”。4年禁毒生涯中,韩顺军先后教育转化吸毒人员20多名,参与转化帮扶家庭100多人。
韩顺军曾说,“其实,对于缉毒警察来说,没有那么清楚的上下班时间。涉毒人员没有上下班时间,我们必须随时待命”。他的妻子回忆,自从结婚以来,他每年大年三十从未跟家人在一起团年,总是忙于工作。家里人很少拨打他的电话,也从不打听他的工作情况。在他离世后的第26天,儿子来到了这个世界。7岁的女儿拉着弟弟的小手往爸爸的照片上放,想让他拉拉爸爸的手。经历了失去弟弟的切肤之痛后,韩顺香哽咽地说,“我希望每一个出警的民警都能平安归来,因为你们的家人都在等你们!”
在韩顺军的追悼会上,他的战友、同事和社会各界民众5000余人从四面八方纷纷赶来,送别英雄民警最后一程。一位老大娘哭着说,“军娃子可惜了。平时有事,他总是笑眯眯地为我们跑前跑后。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他的好处,虽然他的生命短暂,但他永远活在老百姓的心里”。不久后,德阳市委、绵竹市委分别追授他“优秀共产党员”称号。广大党员干部正把学习韩顺军先进事迹作为“不忘初心、牢记使命”主题教育的生动内容,在平凡岗位上发光发热,争做党和人民的新时代忠诚卫士。
活着是一面旗帜,倒下是一座丰碑。
“学习顺军精神,争当禁毒卫士;毒品一日不绝,战斗永远不止”……韩顺军走了,但他的忠诚担当、拼搏奉献的精神正在蜀中大地薪火相传。韩顺军的同事们说,禁毒斗争任重道远,将沿着他的足迹、继承他的遗志,接过他的为民火炬奋勇向前,续写公安禁毒事业的新篇章。